“这是一张可能没有那么轻松和流行的专辑。”在 36 岁这一年，那个一直以轻松、浪漫、天马行空为我们所知的阿肆，决定交出一张不一样的专辑。从 2010 年在豆瓣发表原创作品开始，阿肆的音乐历程已经走过足足 15 年，她被媒体称为“金曲制造机”，她的歌悦耳直白、清新幽默，从《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到《热爱105°C的你》，人人都会唱上几句。在上一张作品《成为了这样的大人,并不可耻》发布的四年后，推出第四张专辑《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冒犯了》的阿肆告诉 Apple Music：“大家会看到一个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阿肆，原来其实也有这样的一面。原来我冰山下的隐藏部分，也在思考人生，也在思考深刻的话题。 ” 冰山之下的现实问题 “其实我一直想出一张像陶喆《黑色柳丁》的专辑，有一些社会的东西。”阿肆分享这张专辑的创作动机。这一次，她创作的雷达不但向内心聚拢，也向外界张开。曾经对于都市情感与青年生活的私人书写，转变成了一种更宏大、更具有社会性的视角。她的灵感源自“在接触外界时，以及在这个经济下行期，感受到、体察到的所有事件”，这些事情是赛博的、魔幻的，也是现实的、严肃的。 于是，阿肆试着与这个时代一同呼吸，反思现实问题也剖析自己。专辑开篇《随口说出的话》便讨论现下的谣言与网络暴力。“他可能是一个普通人，然后他就被这样全网谩骂或者全网指责。 ”阿肆说，“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如此多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本身生活没有那么幸福？”《真实》《去哪》，则指向庞大信息流给人们带来的麻木和疲惫，阿肆形容为“我没有觉得很真实，我没有觉得我在活着，真实的人感变得很淡”。而《女子旁的她》切身地以自身为经验书写女性主义，《这世界怎么了》交出对于国际动荡局势的感性思考。阿肆认真地告诉 Apple Music：“我希望我可以写一些言之有物的东西。” 百分之四十的小孩含量 这些作品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与累积，其中有些歌曲的雏形，甚至在上一张专辑问世前就已形成。阿肆说，在 31、32 岁之前，“我可能没有沉淀到那个程度”。 “可能大家对我的理解是在做一些有意思、一下就抓住别人的那种 hit song、抖音歌曲。”阿肆谈及自己的歌曲在短视频平台上的走红。“我自己觉得 super idol 很好，因为它是一个非常正面的能量。”《热爱105°C的你》仍是她心中的代表作，但她也决定要继续依从内心向前，“我不想要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发生成长和变化的时候，我依然在发那些东西。” “我早期被大家听到的作品，小孩含量非常高。”阿肆用“小孩含量”来形容年轻时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洒脱与坦然，但随着社会化过程发展，逐渐增加的“成人含量”，也是人生迷人的部分。阿肆在 20 岁出头开始创作，而《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冒犯了》发布时，她 36 岁，这也是她第一张整体在 30 岁之后完成的专辑。“我的小孩的部分可能从第二张专辑含量 90%，慢慢到 80%、70%，到现在 40%。” 从专辑的标题到歌曲的歌词，我们仍然能找到那个活泼风趣、轻快幽默的“小孩”阿肆。但她内心的成人，也在渐渐长大。30 岁之后，她慢慢开始成为家人、同事、朋友的依靠，这对阿肆来说不是牺牲，而是一种得到：“你把在成长的路上拾起来的东西背在你身上，这些沉重的东西叫做责任。” 高敏感、讨好型人格和压抑“牛马”生活 专辑广泛涉及社会与性别议题，而对当前职场环境的讨论更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此刻我灵魂深处想喝冰可乐》《爱我别烦》《不忍了》等歌，都像“装了个摄像头”一样，生动描绘出“都市牛马”上班时那种“淡淡的死感”。 对并没有过着传统意义上朝九晚五上班族生活的阿肆来说，这是怎么做到的？除了曾经多年的职场经验，还有她“高敏感人格”的帮助：“我比较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一些情绪。”许多上班族好友、经纪人同事的日常吐槽让她没有错过当下的职场生态，而最好的朋友因为职场压力和身体问题而无奈辞职，更让她深深理解那种被无形压力包围的窒闷感：“大多数的工作是没法辞职的，但有时候，就是会崩溃，烂人烂事就是不想管了。” “忍耐真的不是美德，忍耐是我们东亚人会给自己的枷锁。”阿肆直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以和为贵……所有的这些都在教你压抑自己。但我觉得人是有原始的攻击性和自我力量的。”她用《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冒犯了》这个有着有趣对比的专辑标题，释放出小小的攻击性。“我是一个有点讨好型人格的人，我不希望大家讨厌我，或者我做坏事伤害到别人。”这一次，这个有着“讨好型人格”的阿肆，决定成为大家的“嘴替”，而这也成为了专辑标题的由来：“这个嘴替有可能会冒犯到你。我的性格是我好担心给人制造麻烦，好担心冒犯到别人。所以我开场的第一句话是，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冒犯了。” 这世界瞬息万变，而她一直是阿肆 从 21 岁的阿肆在豆瓣音乐人小站上发布作品的那一年，到 36 岁的她发布第四张专辑的这一年，变的不仅是越来越成熟的阿肆，还有这一整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而把灵感形容为“走在路上、啪一个旋律就钻到我脑子里了”的阿肆，多年来以努力创作回应自己的写歌天赋，未曾停下过脚步。一直孜孜不倦创作的她，赶上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豆瓣上小有名气，而后《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经由综艺超越圈层爆火，再后来流媒体平台兴起，她写下的旋律又在每个人的手机里病毒式地传播。 但在这时代的滔滔洪流里，她一直是阿肆。她写歌的初衷，从来都没变过。那就是：被音乐治愈。“写完歌以后，我发现这个情绪就放下了。”音乐是她表达的窗口，也是她释怀的方式，而她也希望能够通过歌曲，给听众同样的体验：“我每次写歌都首先治愈了我自己，再想有没有可能这首歌也会治愈其他有和我相似感受的人。”而用这张专辑，她也希望能给和她一样成长着、背负着的大人们，提供一些共鸣的情绪和喘息的时间。阿肆说：“成年人是有时间去崩溃一下的，虽然不会是很长的时间，但这一个小小的喘息就足够我们继续去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