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另類生命力

「我們不是為時代發聲，我們就生在這個時代，我們就是代表這個時代的聲音，這是很自然的流露。」刺蝟告訴 Apple Music。這隊以油漬搖滾起家的樂隊成團至今已近廿年，見證過「No Beijing」浪潮，也參與到音樂綜藝《樂隊的夏天》後的獨立音樂大爆發，可說是一代中國搖滾青年的精神見證。適逢「另類音樂破格之聲」專題，刺蝟除了解說親選歌單，更在獨家專訪中分享了另類音樂對中國與他們創作精神的影響。 相比其他另類音樂類型，主唱子健如此看待獨立搖滾的獨特根源：「我一直覺得好的樂隊它一定都帶有來自那個城市的氣息。」自 70 年代起，獨立搖滾圈子在一些城市陸續爆發，就跟西雅圖孕育出油漬搖滾一樣，北京傳奇 live house D22 也孕育出刺蝟、Carsick Cars、Snapline 和哪吒等樂團，繼而引發「No Beijing」浪潮。從這個名字不難看出這是對紐約 No Wave 樂團的致敬，但「No Beijing」精神卻多了一代人對北京文化脈搏的感知。「我們生活在北京，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變化、新與舊迭代帶來的衝突和焦灼感。」鼓手石璐總結了北京搖滾樂獨有的氣質：「北京乾脆、直接，還帶著那種憤怒，但它最大的特點是有一種清高的勁兒，還有渾不吝 (什麼都不在乎) 的衝勁兒。因此，北京帶給我們的思辨性和矛盾性非常突出。這種新與舊的衝突、思辨性、城市的變化，自然就會給你帶來危機感，給樂隊帶來一種憂鬱的、緊張的感覺。」 正如美國有油漬搖滾開山推手 Sub Pop，英國有 4AD 將 Post-Punk、Gothic Rock 和 Dream-Pop 的另類美學糅合，獨立搖滾一直都受著中心化的廠牌所推動，有著「統一、立體」的氣質，甚至看到廠牌名字就知道曲風；子健對這個風氣深表認同：「廠牌應該將自己的審美嚴肅化。哪怕某個樂隊火，它不在我的審美框架內，我可能也不會簽它。」他更以幾家中國代表廠牌舉例，指出了國內獨立廠牌的兩面性：「摩登天空一直經營的是『摩登天空』這四個字，而兵馬司、赤瞳更偏向於服務樂隊的、聚焦音樂氣質的、拓展樂隊文化的廠牌。」但一方面因為樂隊的公因數較低，另一方面缺少一致的審美理念，國內的獨立廠牌無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廠牌下的樂隊都在統一的審美和氣質範圍內，大家因為看到了這些抱團的酷的人、酷的音樂之後，反向關注到他們都隸屬於同一個廠牌，這個廠牌才會顯得酷。」 而從「No Beijing」時代堅持至今，已是「搖滾中年」的刺蝟並沒有將青春荷爾蒙躁動消退視為危機。他們認為，音樂形式在進化，而「躁」的核心精神一直都在。石璐如此總結刺蝟音樂風格的進化：「我們以前更多的是單線條的躁動，就是我『哇——』地唱出去了，就完了。但是現在可能更多的是先自省和復盤，然後再出擊。現在可能前面會壓抑得更多，或者是放鬆得更多，然後結尾會顯得更突出，更躁。前後是有強對比的，在編曲上也會更進化一些。」而子健更關心他們這一代搖滾人不變的核心精神，對他而言，像友團新褲子那樣從 Punk 的「躁」向合成器音樂進化的例子，只是形式上的變化，「之前堅持的東西、是一個甚麼樣的人、喜歡甚麼樣的音樂，或者不喜歡跟一些甚麼人交往，到現在也是那樣。」 刺蝟於 2022 年推出的《烏鴉谷 - 暈暈眾生,命命相連》正正延續了他們一貫的自由表達精神；當中一首《來自烏鴉谷地牢的死亡風之迴響》就揭開了子健童年時期被綁架的創傷，結合比利時殺童案，對全球兒童侵害事件作出反思：「現在刺蝟有一些影響力，聽我們音樂的很多人都是帶著孩子的家長，這個事說出來可能還是有一定社會意義。」刺蝟之所以能保有青年心氣和坦然發聲的勁頭，沒有落入「自我重複」的圈套，得益於他們對音樂進化的自覺：「如果你的音樂停止更新了，可能你的表達沒准兒也就停滯了。音樂往前走，樂隊往前走，環境也在變，我們自己的生活也在變，思考自然跟著變。」對此，貝斯手一帆也表示，刺蝟的音樂風格是在不斷學習中革新的，創作上的「一招鮮、吃遍天」是對真誠的排斥，「真誠」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創作者的表達態度。 在內容表達和風格調和的過程中，刺蝟吸收了大量國外音樂的營養。他們雖坦言 Nirvana 和早期的 Old School Punk 簡單的三和弦都是「刺蝟的音樂根基」，但一帆亦指出：「我們不能複製那種東西。傳統的東西肯定得有，但還得再加上自己後續的探索和挖掘，還有三個人共同的成長、配合，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才是創新。」black midi 就是啟發刺蝟去探索革新的重要靈感，子健表示：「他們是我這幾年聽到的大三件樂隊裡最有創新性的樂隊，尤其在音樂結構編曲上。這些新樂隊給你的感官刺激，讓你無法拒絕。對於我們來說，編曲就會有一些借鑒和參考。比如說《不正當遊戲中的正當玩家》的結尾，我們其實就想營造一個 black midi 那種機械、混亂的衝突感，包括手打的偏扭曲的感覺。」在這張另類歌單中，刺蝟精選了他們摯愛的聲音，以及對其音樂進化有著重要影響的歌曲和音樂人。從電氣化的聲音，到 Krautrock 迷幻之聲；從 Lo-Fi 代表作，到極具張力的傳統搖滾樂，刺蝟與你分享他們的另類生命力： Beat Happening 的《Bad Seeds》，由子健推薦 「Lo-Fi 極簡的典範，it’s all about the idea。」 Does It Offend You, Yeah? 的《We Are Rockstars》，由子健推薦 「新世紀電氣工業化的搖滾樂，非常帶勁，it's all about what you sound like。」 Stereo Total 的《Holiday Innn》，由子健推薦 「Let's go!」 ESG 的《The Beat》，由子健推薦 「Girls' Power Beats!」 13th Floor Elevators 的《Reverberation (Doubt)》，由子健推薦 「必聽的 60 年代末另類迷幻搖滾永恆的經典樂隊！」 Can 的《Mushroom》，由子健推薦 「我生下來就已經死了。」 Daft Punk 的《Aerodynamic》，由子健推薦 「我覺得 DP 就是另類電子搖滾樂隊，區別於大多數『冰冷無情』的電子樂，他們的音色和旋律讓你能感受到電子樂裡的『人味兒』。」 LCD Soundsystem 的《You Wanted a Hit》，由子健推薦 「You wanna a hit? This is it.」 black midi 的《Near DT, MI》，由子健推薦 「有人說 21 世紀其實已經很難再玩兒出富有新意的大三件搖滾樂了。黑迷笛告訴你，別扯淡，只能說你玩兒不出來不代表我們不能。」 Faust 的《Jennifer》，由子健推薦 「簡單，漂亮，伶俐，意想不到的異想天開。It's all about, you can do it too,if you want to.」 Nirvana 的《Gallons of Rubbing Alcohol Flow Through the Strip》，由子健推薦 「Nirvana 母體中的隱藏曲，這就是 Grunge 的集大成之作。」 Can 的《Oh Yeah》，由子健推薦 「酸菜迷幻之王，罐頭的經典專輯之經典曲目。」 Yin Yin 的《One Inch Punch》，由一帆推薦 「上善若水。」 Animal Collective 的《Prester John》，由一帆推薦 「虛空飄渺之旅。」 Sons Of Kemet 的《My Queen Is Mamie Phipps Clark》，由一帆推薦 「整張專輯都在向創作者人生中出現的每位女王致敬。」 Tommy Guerrero 的《Water in Your Hands》，由一帆推薦 「每一個音都是細膩的。」 King Gizzard & The Lizard Wizard 的《Nuclear Fusion》，由一帆推薦 「粗獷，張力，搖擺。」 Fugazi 的《Shut the door》，由一帆推薦 「影響一批樂隊的樂隊。」 Nik Bärtsch’s Ronin 的《Modul 27》，由一帆推薦 「精湛，簡約，巧妙。」 Edward Vanzet 的《Everyday》，由石璐推薦 「五年前就喜歡，現在依然愛，像一個遠方的朋友跟你暢聊一夜，特別暖的感覺。」 Romare 的《Motherless Child》，由石璐推薦 「中間出現的離調小笛子特別意外。」 Yumi Zouma 的《Right Track / Wrong Man》，由石璐推薦 「有一種開著車看到海邊日落、走進太陽的釋懷感。」 The Dø 的《Playground Hustle》，由石璐推薦 「有趣，很特別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