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LLOW黄宣：Groove Mafia

你几乎不可能用一种曲风来框住 YELLOW黄宣，如果一定要为他设定音乐分类，或许“另类”这个字眼最合适。《浮世击》《BEANSTALK》两张专辑和若干单曲，将 Soul、R&B 的旋律美，Jazz、Funk 的即兴，摇滚乐的爆发力和电子乐的未来感熔于一炉，呈现出黄宣扎根于黑人音乐、糅合各种当代元素的出色技巧和非凡想象力。此次 Apple Music“另类音乐破局之声”专题自然邀请到黄宣来阐释他无法定义的风格哲学，他本人为自己难以归类的灵感源泉和创作秘辛选定的关键词是——“Groove Mafia”（张狂律动魂）。 那么，究竟何为“groove”？黄宣用形象的语言告诉 Apple Music：“会让我不由自主地保养运动我的颈部，会摇头晃脑，会从头顶到脚趾尖好像触电一样。”但这种感觉绝不只停留在身体上，更渗入灵魂和头脑深处，“生活里每一个东西都有它自己的 groove。就像外面施工的工人，他有一个循环的、固定的一个节奏，其实他有他的 groove。”黄宣说，“它就很像老子的这个‘道’，它存在于无形，它又无所不在。” 将这略显玄妙的概念扣回到音乐中去，就成了黄宣通过歌单为我们理出的 groove 小史。虽然是学习小提琴出身，但黄宣从小就在身体里种下 groovy DNA，两个方面的影响至关重要，第一，“我妈才是我最大的启蒙。我妈妈是唱黑人灵歌的，也非常喜欢带有民族色彩的音乐。”另一方面黄宣非常喜欢包含丰富音乐元素的“电影原声带”，爵士、百老汇、歌舞剧，Funk、Soul、R&B，不一而足。这样浓厚又独特的审美影响，培养起黄宣对音乐的敏锐度，他也察觉到自己喜欢的音乐都有一个共通性：“我觉得很吸引我的一点就是很带 groovy 的那种音乐风格。” 高三的时候，黄宣非常着迷由 D'Angelo、Bilal、Eryka Badu 等人引领的 Neo-Soul，即另类 R&B 的发端场景。他如此形容这些人带给他的 groove 感受：“它是 Hip-Hop 的基底，但是故意拉得很 laid back（滞后），在唱歌、在乐器的使用上面给你一种很痒很痒的感觉，它是不能被框踩死的，很有机的一种自然律动。”歌单中的《Spanish Joint》选自 Neo-Soul 之神 D'Angelo 2000 年的专辑《Voodoo》，他请我们细听：“D'Angelo 的音乐里面有一种痛苦。我认为 D'Angelo 是一个非常诚实的音乐人，他可以把他的情绪情感幻化成这样诗意的（和弦进行）。” 黄宣喜欢的创作者，一向有着与其作品贴合的“诚实”，比如华语乐坛里他就特别喜欢张震岳。歌单排列第一位的 Prince 也是如此。黄宣挑选这首相对冷门的《3121》，巧妙地体现了 Prince 的“诚实”：“它有流行的元素又有 funky 的元素，然后在他音乐里面我偶尔听到 Punk，这个 Punk 是他的态度。他不 over-polish（过度打磨）这个音乐的轮廓，可是把他的内在的这个核心元素——他的态度，就像我刚才讲他很诚实地想要把他内心所想放到这个音乐里面，然后转化成大家可以去消化的语言，这点我觉得是做得很惊人的事情。”他说。 黄宣 2020 年的专辑《浮世击》里的《.MERCY Rule》，电吉他粗糙、冷酷的味道非常直观地体现了他对 Funk 的理解：“我认为 Funk 音乐是一个最简单的时尚，最粗暴的美学的合而一体。你可以把 Funk 这样的元素放到各种音乐类型里面，很容易就会有 grooving。”一眼望去，歌单里有乔治·克林顿、Don Blackman，融 Jazz 、Funk 和 Afrobeat 于一体的 Fela Kuti，还有演绎出 R&B、Hip-Hop 里 funky 味道的 Anderson .Paak，黄宣概括道：“他们的音乐，他们的 MV，他们的形象，都可以让人感觉到非常非常多元的文化，都有点超现实的主义，都很幽默，同时又有一种酷劲，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酷。” 如果把黄宣的音乐当成一幅画，如果 Funk 的律动是构成画面的线条，那么爵士就是他恣意涂抹的颜料。“爵士对我来说它单纯就只是一种很自由的说话方式，会让它很自由的原因就是它里面的 swing feel。它可以很微醺，它也可以很张牙舞爪，但是它都有这个 swing feel 的 groove。”歌单里推荐的 SOIL & "PIMP" SESSIONS、The Atomic Fireballs 这些团体的特点非常鲜明——奔放、刺激的节奏与律动，“他们都是把爵士里面 swing feel 的一些比较动感、比较刺激、张力比较大、比较 dynamic 这样的色彩传达出来的一种面向。”这也符合他在前面说的音乐贴合个性的审美理念，“我不是那种一天到晚跟你讲浪漫的人。”黄宣说，“爵士也可以很暴力，也可以是个狠角色，爵士它有反叛的一面。” 歌单里还有一些和黄宣一样无法轻易分类的当代音乐人。古典出身的日本音乐人常田大希，既可以做 King Gnu 这样流行度极高的一线乐队，也能做前卫、实验的 millennium parade，这让黄宣觉得十分可贵：“他使用古典音乐融合电子、摇滚、Funk，这一点是我觉得非常非常不一样的东西。”另一超越流派概念的作品是来自 Robert Glasper 的《Black Radio》，“他可以把 Jazz 跟 Hip-Hop 的融合做到这样子的程度，然后可以再带入流行与电子的元素。我觉得又扎实又自然是很难平衡的一件事情。”黄宣说。 最后让我们把目光从歌单收回，看看黄宣周围华语乐坛涌动着的一股新潮流——R&B、Soul 风格的创作呈盛行之势，新生代唱作歌手，如 9m88、孙盛希、吴卓源、LINION、雷擎等，都在汲取黑人音乐的根源养分为己所用。身处其中，黄宣自然有着深刻的体会和理解：“大家体内的基因一定是有一些 groove 的载体，不然不会对这些音乐有感觉。律动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它会让我们想要动，它会让我们想要跳舞，跳舞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一种文明解放，不然为什么人类自古以来在做任何的祭典、仪式的时候都会想到跳舞。”另外，网络时代的到来让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并喜爱上了原本属于特定文化场景和圈层的东西，“我们大家互相分享，信息共享，这件事情造就了所谓多元音乐的文化。然后有更多越来越多不一样的、新的音乐创作者去在自己的音乐里面加入这些元素，我个人是非常非常乐见的。”毕竟，正如黄宣所说，“音乐本来就是属于全部人，就是属于世界的。”